|
失意的人不能碰酒。 图片来自网络 丁九最近成了失意的人。 她一坐到我的面前，我就能看出来。 她皮肤暗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无精打采的味道，眼眸里囚禁了所有星辰，不再发出一点光彩。 我整理道具的时候，她就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看我也不看手机，像一束等待被斩首的枯萎玫瑰。
我让她去洗个澡，调整一下状态。她却从包里摸出两罐啤酒，一罐扔给我，一罐仰入喉。 我把啤酒还给她，预约之前不能喝酒，否则会影响我的力度和判断。她没有拒绝。 窗外只有一朵云彩，对着太阳做很神圣的礼拜，丁九喝的太快太急，带着白沫的淡黄色液体就顺着她的下巴流进衣服里。
失意的人不能碰酒，就像放开的人不要回头，否则浊酒侵心，回忆遮眼，都要叫人流下泪来。
啤酒还没有喝完，丁九急躁地把它扔到地板上，淡黄色的液体像受伤后的血液，从易拉罐的小口里不断流出。 丁九的眼泪也从失色的眼眸里涌出，她的泪流的没有啤酒快，但她的伤心要比啤酒多。
“48号，我今天又申请加他微信了，因为发现一个适合他的，虽然我达不到他的要求，但是有适合他的还是想告诉他。” 事实上，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去问丁九的故事。酒会越喝越暖，人只会越说越寒，我不想去提她的伤心事，但预约好该做的还得做，我拿出绳子，让她跪坐到沙发上。
丁九的皮肤不光滑，有点粗糙，很像我6年前的女朋友。绳子在她皮肤上绕圈的时候，我就想起那时和前女友在操场上绕圈的光景。
前女友喜欢跑步，我却不喜欢。但那时候我还没有追到她，所以我每天都去跑步。
操场前面是没有灯的巨大看台，像一座黑暗而陡峭的山，立在那里，俯瞰所有在它脚下跑进跑出的人们。
山 | 操场看台 我约她去山里坐一坐，她欣然应允。我们坐在山的肩膀上，看比我们更高的星辰，听操场上隐隐的歌声，偶尔有白鸟飞过，我发现她脸上有美丽的笑纹。
我经常拉着她坐到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宿舍楼也渐渐把灯熄灭，周围不再有人声细语，只留月亮孤悬，然后突如其来地吻她，她从不叫喊，只是躲闪，有时看我实在亲不到了，又会自己凑上来。 她脸上的皮肤也并非很好，毛孔甚至有些粗粝，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夜晚到来，每次夜风拂过，钻进衣服里，都是嘴唇和抚摸。她的舌头总是比我的凉，但她的心要比我的热。
我不是一个热心到持之以恒的人，很快，我就不再陪她去跑步了，因为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人总是会有这种错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就像你看上了一块表，你的心会颤抖不停，但如果你买到它带到了手上，你对它精致的发条和装饰便失去感觉。即使这根发条在暗中耐心计算着你的钟点，以你听不见的声音陪你东奔西走，你也只会在它滴答不停的几百万秒当中，偶尔对它匆匆一瞥。
我们还是会去操场接吻，在有白鸟飞过的宁静深夜。但是她躲闪的次数越来越少，我躲闪的次数却越来越多，有时候我甚至会冒出奇怪的想法，为什么要在刚跑完步满身是汗的情况下做这种事呢，就不能先回宿舍洗个澡吗？ 但可笑的是，追她的时候，我明明觉得她的汗里都是芬芳。
她聪明地觉察到了我的变化，她不再去跑步了，即使天光正好，芳草疏离。她甚至买到了我觉得很好闻的香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开始在意起她粗粝的皮肤了。 她的手指摸起来像我的外婆，她的毛孔看起来让我有些恐惧。她不再是我幻想里的温柔少女，我甚至不想再和她接吻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她的缺点就是像发霉的蘑菇，一个一个地在我脑海里冒出来，挥之不去。 被绑好的丁九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眶还是红的，但是不再流泪，她的眼睛对着我，却没有看我，可能是在看窗外和她同样孤独的云。 “48号，我以为来预约会让我的心情变好，但是并没有。” 预约是不会让心情变好的，喝酒也不会，这是我从前女友那里学到的道理。 那天晚上，前女友的眼眶同样是红的，她还喝了半瓶白酒。我想她喝了半瓶白酒的原因，是因为我要和她分手。 而我提出分手的原因，是她不肯陪我实践我的爱好——sm。 我知道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她已经醉了，除了流泪不再能说话；我也准备了很多答案，但那都是虚伪和欺骗拼凑出的理由。 我们面对面站在操场的看台，座椅是天蓝色，但天却是黑色。 我知道她想问，为什么追她的时候，她的缺点都是优点，而现在，她的优点都是缺点。 我知道她想问，为什么我的要求层出不穷，永远不知道满足？ 但她一个也没有问，她只是哭着祝我能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女孩，然后转身离开。
看台 | 分手 如今看到丁九，我又想起了那些问题的答案，总逃不过一个贪婪。 人心里的贪婪，总是进了一步，还要再进一步，人旧了喜新厌旧，换新的又怀旧厌新；而人心里的爱，却会让了一步，还一再让步。如果贪婪遇到了爱，最后的结局必定是，一个进无可进，一个退无可退。 丁九洗了个脸准备走了，整个预约结束。对她来说，一切没有变得更好，至少也没有变得更糟。她的脸上依旧有泪痕，凉水也没能拂去她心头的阴霾。我突然想到，如果我的前女友那时也如丁九这般伤心，那我可真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丁九没有带走原本给我的那罐啤酒，我抓起来一饮而尽。窗外的云不知飘到哪去了，太阳也开始落山。酒的清苦在我的身体里弥散，抿一抿嘴，回忆一下子冲上眼眶。 失意的人真的不能碰酒，否则一口入心，两口生情，叫人流下泪来。 我这才明白，原来我找了许多借口不去问丁九的故事，只是怕想起自己的故事。
↑↑↑长按关注，有趣的灵魂总会相遇。 商务合作请联系QQ： 691439211 |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