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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乱跑的喵 校对/乱跑的喵 周一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去写字楼里的公共洗手间上厕所。这个时段洗手间里的人不多， 女厕的三个隔间都没人。中间的隔间上方正好是灯，光线比较好，旁边两间较暗，心里毛毛的，所以我一般都会选择中间这间。 刚刚蹲下没过几秒，我就有种异样的感觉——背后似乎有类似摄像头的闪光。我心想糟了，不会是那个吧？！过去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瞬间涌上脑海……我咬咬牙，屏住呼吸慢慢扭过头去——右侧的隔间下方赫然出现一台黑色的手机，摄像头直勾勾对着我，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狰狞又龌龊……是偷拍狂没差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起裤子站起来（因为外面穿的裙子所以很方便），冲出隔间，一把拉开旁边的隔间门，妈蛋！居然真的是个男的，蹲在地上。 心想着他死定了，我愤怒地使出毕生之力把门摔过去（估计能吓得他怔住几秒），冲到洗手间门口一边对着走廊大喊：“抓人啊！抓人啊！”，一边堵住洗手间的门，尽量让他逃不掉。
幸运的是，这时刚好有个大叔从男厕出来，我像看到救星一般，差点扑过去。听到我呼救，他马上反应过来，说，放心吧，我一定把他逮住！
身材纤弱的偷拍男明显不是大叔的对手，几下就被制服了，我们决定把他押送到物业办公室。为避免他途中偷偷删除证据，大叔还很机智地夺走了他的手机。 到了物业，男子被我们控制住了，站在屋子中间，我才仔细观察起他来——他看上去比我还小，一身灰头土脸装扮，五官却很秀气，长长的睫毛下眼光不断躲闪，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鸟。光看外表，你很难他和“偷拍狂”联系在一起。
初步询问得知男孩只有16岁，是从河北老家来北京打工的，但问到工作单位和地址时，他却低着头啥也不肯说。 这时大叔突然想起，他订过几次楼下负一层餐厅的外卖，就是这个男孩来送的，怪不得看着眼熟。物业人员听完，便立刻安排保安去找负一层餐厅的老板求证。
我刚在厕所里转过头去了，很可能拍到了脸，真可恶！我强忍着愤怒问男孩，以前这样做过吗，他说，是第一次；我问他刚刚拍了什么，男孩支支吾吾的，语无伦次。我无视掉他，直接从大叔手里拿过他的手机检查了起来。
奇怪的是，翻遍了所有相册（包括加密相册），却没有我预料中的视频或图片。里面的图片除了一些卡通图、经典动漫，就是手机自带的风景照，还有几张自拍，画面中男孩对着镜头青涩地比着剪刀手……
又问了些情况，我大致明白了，这货应该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第一次作案，手法生疏、心理素质弱爆。当时我反应那么快，他本来就没多少时间，还突然被我冲出去惊吓到，可能压根就没有拍下来。这种偷拍，一般只是出于好奇和追求刺激，并非必须靠偷拍才能满足。与那种流传在高校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大规模偷拍，拍完拿到各种渠道上去卖的行为不一样。
我们这栋楼的洗手间内没有安装监控，最近的一台监控在走廊里，只能拍到男孩走进厕所和被我们押出来。这挺无奈的，因为考虑到大家的感受，很少有物业会在洗手间内部安装摄像头。而且男孩的手机上也没有找到证据，再加上他又不满十六岁，即使报警恐怕也不会引起重视。
后来，负一层餐厅的老板来了，证实了男孩就是他们的员工，向我不住地道歉，希望能给我一些补偿作为心意，我拒绝了。 最终，我要求男孩把手机的存储卡交给我，手机格式化，避免任何一点记录落在他的手上后，就离开了。 讲道理，偷拍的光线又差、画质又烂，观感也不好，还不如光明正大下几部某某老师的电影看着赏心悦目呢。那些乐此不疲在女厕偷拍的人、在网上花费不菲的价格购买偷拍资源的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偷偷进行？ 其实，这也是一种性癖——窥淫癖。
窥淫癖又叫窥阴癖，通过窥视异性裸体、阴部或别人的性交过程而获得性快感。窥淫癖几乎仅限于男性，多数情况下会利用特殊场所（如厕所、酒店、浴室）、特殊手段（如利用摄像头、望远镜、镜子反射）来偷看异性的阴部。
如果你认为那些偷拍者的行为“很有勇气”“很刺激”“我也想要尝试”，那么你错了——其实，窥淫癖大多人格不健全，内向、孤僻、自信心低下，缺乏与异性的交往能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有过负面的经历，或是感情与婚姻中的失败者。看完你还想动偷拍的念头吗？
和其他性癖一样，窥淫癖一定程度上映射着一种猎奇的趣味、极端的情欲和暴力的美，因此也出现过许多文艺作品带有它的影子：
日本漫画家丸尾末广的作品
日本情色绘画大师佐伯俊男的画作
希区柯克的经典电影《后窗》，该片讲述了职业为摄影记者的男主由于意外受伤，不得不暂时在轮椅上过一段无聊的日子。闲来无事的他常常透过窗户窥视周围的邻居们打发时间，直到偶然目击了一起杀人分尸案件……
日本推理大师江户川乱步的短篇《人间椅子》，一名椅子工匠曾经躲进亲自制作的豪华椅子里，最初在饭店观察并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几个月后椅子易主，变成了一位女作家的家中之物，工匠通过椅子每天与女作家的肉体亲密接触，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爱上了她…… 乱步在多部作品里都有窥视相关的情节，例如短篇小说《天花板上的散步者》中，不务正业的男主，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房间壁橱上的天花板没钉牢，可打开爬到天花板上。之后便迷上了每天在天花板上潜行，从天花板的缝隙偷窥其他住户……中篇小说《阴兽》里，执着于一起事件真相的男主潜伏在女主家的天花板上观察她，却发现了她不为人知的SM癖好和更惊人的秘密。 然而艺术和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一些在艺术中可以合理存在的概念，在现实中却会触犯道德和法律。 李银河老师在《为暴力美学正名》一文中提到：“艺术是一种纯粹的感觉，审美也只存在于纯粹之中，只有做到了纯粹，才有美可言，而所有给人美感的东西，首先必须纯粹。” 艺术与犯罪之间往往只有毫厘之差，但是——只有不受欲望或利益驱使的艺术，才是纯粹的。性自由的前提必须是不伤害他人，而偷拍者的这种行为，是在他人非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侵犯了他人的权利，是不纯粹的，所以会受到谴责。 艺术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代偿机制，比如我们拎得清什么是现实中不能做的，但我可以通过看这样的艺术作品来使自己获得一定程度的满足。 离开之前，我对男孩说了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会有许多女性被性骚扰，被侵犯，但或许敢像我一样，和你正面刚的人，真的不多。这次我没有报警，并不是纵容你，千万不要觉得这次你偷拍没有什么事，下次你就可以去公共场合性骚扰，去强奸？想都别想！在厕所里偷拍很刺激吗？如果换成是你的妈妈，姐妹，家人，你还会去拍吗？如果你还是不懂尊重，建议你回去看两部电影，一部叫《熔炉》，一部叫《素媛》，希望这次的经历能够改变你。”
旁边的老板也附和道：“对啊，你回去也看点有意义的电影，别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快跟姐姐诚恳地道歉！”
男孩在老板的催促下慌慌张张地说着对不起，一直不敢正眼看人……
走出物业，我的后背突然一阵阵发凉。其实我在拉开隔间门的那一刻之前，有想过：万一里面的是个壮汉，甚至带着刀，会有什么后果……
大一的时候，我有个好朋友在教学楼的厕所遭遇了偷拍，她发现的那一瞬间，对方已经把手缩了回去，吓得她把自己锁在隔间里好久都不敢出来……当时校园里也有着偷拍狂的传言，甚至听说本市有一个专门在各高校偷拍女学生的固定组织。
那时的我还不懂这些性知识，不敢想象，最初发现偷拍狂的那个女生在和隔间下方伸出的那只手对视时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在这期间又有多少女生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就被偷拍了……教学楼内的厕所本来光线就暗，一想象到自己蹲下去，漆黑的墙后悄悄伸出一只手，离私密部位那么近……我就浑身发麻。
那段时间，当教学楼里没课、人少的时候，我是不敢独自在教学楼里上厕所的，只好每次都去旁边那栋新建的光线很好的实验楼，宁愿多花十几分钟。我对厕所里的偷拍狂一直心有余悸，直到后面搬了校区，这段不好的回忆才渐渐淡去。
我回到工位上，对旁边的男同事说了下午的遭遇，他却以司空见惯的语气说道：“嗨，至于吗……怎么会有壮汉呢，下次注意点就好了。咱们这栋楼是对外开放式的，不像一些公司自己的楼，需要刷工牌才能进入。我们公司前段时间也有个孕妇上厕所被偷拍了，惊动了物业，但那次人没抓住，让他跑了。”
就像大学时，一些同学也对不敢上厕所的我说的：“至于吗……”
所有“至于吗……”的答案都是“至于！”什么时候我们受到的伤害反倒成了理所当然？
或许正是过去受到的种种压制，才促使我拥有“正面刚”的勇气，毫不犹豫地拉开那扇隔间门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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